文/羊城晚報記者 范晗越 羊城晚報記者 范晗越
“不花錢領好物”，時下流行的智能派樣機，成為商家或品牌商推廣營銷有效手段之一。然而，兩位智能派樣機線下合作商李先生與文先生近日向羊城晚報記者反映，他們與廣州市倍兒行科技有限公司簽訂智能領物機項目的區域合作后，該公司未能履行合同約定，導致其遭受不同程度的損失。
值得注意的是，在接受采訪時，合作商與倍兒行公司均指責對方存在問題，私下里卻似已握手言和。這到底有何玄機？
投訴：投入十多萬，合同卻“半途而廢”
2022年7月，來自深圳的文先生與來自重慶的李先生在抖音平臺看到智能派樣機的招商推廣視頻，對這一行業產生了興趣。
根據視頻中的介紹，通過在商圈、醫院、機場等人流密集的場所投放智能派樣機，每有一位用戶通過派樣機領取小樣，合作商就可獲得一筆派樣收入。合作商需向派樣機公司購置機器，并完成聯絡場地、線下引流等工作，派樣機中的貨品則由品牌方提供。
經過多次實地考察，文先生、李先生都選擇了廣州市倍兒行科技有限公司（簡稱“倍兒行公司”）。其理由是，據他們考察，倍兒行公司于2016年成立，在母嬰用品行業深耕多年，具有一定的行業影響力。
2022年7月底，兩人分別與倍兒行公司簽訂合同，成為了倍兒行智能領物機在重慶市開州區及深圳市寶安區的區域合作商。雙方約定每臺領物機價格為23800元，其中文先生首批購置了8臺領物機，李先生則是購置6臺。
在收益方面，根據合同約定，智能領物機每派出一件樣品，合作商可獲得2.1元收入，如果兩個月內合作商未按約定購進第二批領物機，每單收入則降至1.8元。
令文先生沒想到的是，首批8臺機器僅交付了4臺，用于派發的小樣和合作商提現便都出現了問題。2022年9月中旬，文先生申請的樣品補貨出現了延遲情況，從9月15日起至10月2日止，文先生共7次向客服催促發貨，但一直未收到樣品。
在此之前，文先生的4臺領物機累計派出6685單樣品，收益共計14420.7元，但實際提現成功的金額僅有3400元。
李先生的情況相對要好一些，提現實際收益達到了53920.9元，但依然有41000元的派發收益未結算。
采訪中，記者了解到，截至出現糾紛前，兩位合作商都已分別向倍兒行公司支付了十多萬元的設備購置費用。除此之外，合作商投入的成本還包括場地租賃費以及較少的雇人線下推廣的費用。
值得一提的是，2022年12月初，倍兒行公司向上述兩人提出了補充協議，主要內容是：分期支付拖欠的派發收益，分期退還未交付設備的設備款，并恢復樣品供貨。
事與愿違，2023年1月中旬，由于未收到第二批約定分期支付的收益，文先生、李先生都決定中止合作，提出由倍兒行公司收回機器并退回部分款項。
對于這一要求，倍兒行公司首先提出每臺以3000元的價格回收機器，后來又將回收單價提升至5000元，分期付款。由于與購機價格差距過大，雙方至3月初仍未達成一致。文先生、李先生還告訴記者，截至3月初，已有多個省份共20余位合作商與倍兒行公司有類似糾紛。
質疑：機器價格高企，小樣來源存疑
事實上，從合同上來看，倍兒行公司向合作商出售的智能領物機原價27800元，成交價為23800元。
記者在倍兒行公司見到智能領物機的實物，從外觀和功能上看，與學校、商超、醫院常見的物聯網自動售貨機基本類似，使用流程上均是掃碼支付獲得物品，只是領物機需要額外進入小程序注冊填寫電話等信息。
而在淘寶平臺上，以智能領物機、自動售貨機為關鍵詞進行搜索，價格根據機身容量不同在2000-8000元不等，還可提供后臺管理程序的定制服務。與此相比，倍兒行智能領物機高達23800元的單價比同類商品市場價要高出數倍。而據多位投訴者反映，提供的樣品較為雜亂。
作為母嬰用品企業，倍兒行公司向合作商提供用于派樣的試用裝商品類型包括母嬰用品、化妝品、口罩等各類日化產品，包含的廠商除穩健醫療、華熙生物、廣藥白云山等國內一線品牌外，還有蘭思諾羊毛脂膏等進口產品和數款不知名品牌的口罩、濕巾產品。
3月6日，記者多次撥打在投放樣品中占比較高的母嬰用品品牌凱兒得樂的客服電話，長時間無人接聽。隨后，記者向凱兒得樂天貓旗艦店客服詢問該品牌是否與倍兒行公司合作，通過智能領物機進行樣品投放，客服經反饋后告知記者并不知曉有此類合作。
3月8日，記者來到位于廣州市海珠區M+創意工廠的廣州市倍兒行科技有限公司總部，目前在線下辦公的職員僅剩一名財務人員。據該人員介紹，其余職員和老板均外出聯絡業務，對于記者提出的上述關于品牌合作的疑問，她表示凱兒得樂一直是倍兒行的合作方，是記者咨詢的部門有誤，但具體的合作情況需要向倍兒行業務負責人咨詢。
于是，記者向該財務人員索要相關負責人聯系方式，被告知：會有相關負責人主動聯系。
3月13日，記者收到倍兒行公司負責人發來的信息稱：“重慶李先生投訴的事情不用媒體報道了。我們正準備（對方）刷單黑產的材料，證據很多，需要一點時間。謝謝您關心我們！”
與此同時，李先生發來微信稱：“倍兒行公司愿意與我們和解！”
現狀：行業野蠻生長，模式尚需論證
在使用智能派樣機時，消費者通過掃碼，不花錢或僅支付一分錢，即可獲取口罩、母嬰用品、化妝品小樣等產品。從形式上看，“派樣”經濟吸引用戶主動接受商品營銷的方式確實存在一定創新性，但其本質仍然與雇人派發傳單類似，只不過將人力成本轉化為了機器和場地成本，營銷精準度相對而言有所提高。
業內專家表示，在派樣機商業模式中，涉及的三方商家分別為提供樣品的產品品牌方、智能領物機公司以及負責終端投放的區域合作商，三方合作向消費者提供商品樣品并實現營銷效果。
在上述營銷過程中，產品品牌方需要支付的成本包括提供小樣并向領物機公司支付對應的營銷費用，得到的收益是對消費者的營銷結果，這一結果的具體體現有可能是消費者領物時保留的電話號碼等信息。
而區域合作商則需要向領物機公司購買機器并支付線下投放的場地費，得到的是每筆2元左右的派樣提成。在這一鏈條中，領物機公司則幾乎是穩賺不賠，既賺取品牌方營銷費用和區域合作商派樣提成之間的差價，也可通過售賣領物機賺取機器利潤，同時也避免了線下推廣需要花費的場地及人工成本。
不過，倍兒行公司發布的公告也顯示，有部分合作商存在惡意刷單賺取提成的行為。
對此，李先生告訴記者，據他所知，有安徽某地的合作商就存在刷單騙取提成的行為，倍兒行公司提出了罰款等措施。
值得一提的是，類似糾紛在該行業并非孤例。2022年12月，位于杭州的瑪瑪應科技同樣出現了合作商投訴，表示該公司旗下的柚子試物派樣機在招商時承諾提供的國際大牌小樣與后續提供的小樣不符，要求退還機器。據了解，瑪瑪應公司目前在全國投放的領物機超過6000臺，業內領先，若以招商文章中宣傳的流量與單價計算，每日產生的營銷費用在百萬元以上。
此外，位于安徽的洲星科技同樣處于風口浪尖之上。該公司旗下的天天派樣品牌在2022年10月有大量合作商維權，由于報案人數眾多，地域廣泛，當地警方已于2022年11月介入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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